我實在沒有哭泣的權利

已經足足有快二十年沒有參加北部大會了,最後一次參加是一九八四年,那年我當北部大會的議長,把馬偕醫院竹圍分院新大樓破土典禮,以及參加台神畢業典禮的工作完成後,我就離開北部大會,並且辭去北大所有的公職,因為我轉到嘉義西門教會去牧會。今年特別撥出時間去參加,原因是為了台灣神學院鄭仰恩牧師等六位老師集體辭職案,但結果我是傷心落淚回來的。

會議一開始就可以看到整個會場的氣氛是很詭異的,從學生與校友聯盟要我設法連署提出臨時動議案一開始,議長鄭國展(第一教會)並沒有提醒議員知道目前實際報到人數,和提醒議員臨時動議案是否要被納為議案必須有出席報到的人數之一半以上,而且更糟糕的,就是會議才開始,很多議員姍姍進來會場時,就要表決,結果第一次表決就變成九十三比九十三。贊成與否都只差一票。有議員請議長裁決,他竟然會說為了表示「公平」不偏袒任何一方,但大家都知道這是個大案子,也有幾位議員發言表示這是大案子,更需要慎重。而他也同意這樣的看法,但他還是裁示沒有通過!我提出的臨時動議案很簡單,就是要新任的董事會組成調查小組讓真相能水落石出,且一定要院長慰留這些集體辭職老師,這樣單純的案子,又是牽扯那樣大的事件,竟然可以說是為了「不要偏袒」以示自己很「公正」,然後又裁示說「不通過」?這算是哪門子的邏輯啊?

如果依照這樣表決結果,其影響必然深遠,因為新任的董事會,可以把上屆董事會的決議當作「事情已經結案」而不必再討論或追究此事,當然也可以繼續派小組調查。

但為了使新任董事會繼續派小組去調查這件在我看來是廖上信院長嚴重失職案,我越想越不對勁,便趕緊拿一張紙到議場外面匆匆地寫上與原先提案的案文稍微修改成新的臨時動議案,內容只說希望責成新任董事會派小組進行調查實情,好安定校務。然後又四處找十名議員連署(這必須東部、七星、台北、新竹等四個中會都有人連署),之後,又趕緊提出,這次終於通過了。這期間卸任的董事長鄭信真雖然起來發言,說教會慣例是舊任董事所辦的事,新任董事也必定會接續辦。城中教會的莊焜明長老(他曾到學校去罵曾宗盛牧師,在校園大聲咆哮)也發言說甚麼要「盧牧師不用緊張啦」,新任董事會「一定」會繼續了解這件事。其實,我很清楚他們心裡在想的是甚麼,打的是甚麼算盤,他們的用意就是要讓我所提的這個臨時動議案不能通過,這樣,新董事會又有一半是舊的董事,其中只要有一個人說舊董事已經有接受院長的說明了,一切都合法,這就可以很輕易地把整個事件作個了結。還好,最後有一百十八票通過接納成為議案,並且在議案表決時,又有絕大多數支持通過要把此案調查清楚。

然而,當在銓衡新任董事名單時,原本七星中會提出新董事名單中有雙連的陳文欽牧師,但後來聽說雙連有長執要他以身體健康為要,不要接受。因此,他一提出請辭,很奇怪的,議長隨即馬上就接受,並且這樣的事也發生在馬偕董事長楊士慶長老的身上,連讓他們解釋與說明的機會都沒有。結果隨即有人提議讓城中的莊焜明接任。雖然後來有七星中會議長許榮豐牧師和大專部長蔡幸昇牧師臨時討論後,提議由聯合教會的陳賢豪牧師取代陳文欽牧師(我曾建議他們兩人提台大城鄉所教授陳亮全長老,可惜他兩人認為以『牧師換牧師』),而濟南教會蘇慧瑛牧師起來發言,要說明莊焜明不適合時,卻被主持議會的北大議長鄭國展牧師阻止,不准她說話,但非常奇怪的,他卻可以把有人用寫的表示馬偕董事長楊士慶長老不適任的事項,逐一念給大家聽,並且堅持只提名兩個,不准其他人再提第三人,然後隨即就進行表決,結果是莊焜明得到多數票繼續擔任董事。到此,我的心都冷了!

接著是台神董事長鄭信真的報告,他說院長所做的都是對的。我實在很火大,一個院長,在一年多之內,也就是他上任兩年不到,前後有多達九名的老師陸續辭職,這樣的院長還可以繼續擔任下去嗎?且連一點歉意也沒有,而董事會為了要安撫六位辭職的老師,曾派五位董事去與老師對話,也作成幾點建議提交董事會,但他都沒有寫在報告書上。如果我在一間教會牧會,一年多之內有連續三、四個長執提出辭職,且都是因為與我的理念不合,我就應該辭職他去,不應該戀棧才對,不論該教會給傳道者的條件是多麼好。而他竟然敢說院長沒錯,錯的都是老師,且要老師不要影響學生受教育的權益,這樣對嗎?可是,我連續起來發言質詢兩次,竟然沒有任何一個議員起來接續我的發言,連一個也沒有!天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我實在不懂,真的不懂!

冷漠不是愛,而是另一種傷害和罪!這是我想要說的一句沉痛的話。

從一九九二年的台南神學院事件到今天的台灣神學院,我看到咱台灣長老教會真正的問題所在就是出在神學教育機構,想要改革使神學教育,且使之能夠與今天的社會動脈接得上軌,但是,我看到的結果都是這些想要改革的被拒絕改革而只想混日子的「師生」給作掉了!我這裏所指的「師生」,就是學校那些混日子的老師,教出一些只想混日子的學生(最嚴重的是傳「教」者,意思是指這種學生畢業後是在傳「教」,不是在傳「道」),然後這些學生到教會去混,且把教會政治混得非常熟。這些學生畢業後到教會去,不是拿著聖經,而是手握教會法規。就這樣子把原本以信仰為基礎,應該持續改革教會弊病的力量逐一削減殆盡。這件事從此次馬偕醫院董事會改組時,質詢以及銓衡名單等過程中都可看得出來。

我非常傷心,無法再忍受繼續參加議會,因此,決定離開會場,於是偕張德麟牧師我們很傷心地離開會場。而張牧師的身體狀況一直很不好,他像病人一樣地趴在會場用布幕隔離起來的後面之椅子上。我真的不忍再看到他挺著虛弱身體,我們很傷心地一起步出會場。

就在下樓的電梯中,我們遇上了馬偕醫院前婦產科主任楊育正醫師,他是濟南教會的會友,也關心著台神事件,也參與連署聲援鄭仰恩牧師等六位老師,他問我大會情況,我忍不住地搖搖頭,並說很傷心。他驚訝地問:怎麼會是這樣,難道說已經有超過八十四間教會、501名會友簽名了還是一樣?我難過地低下頭忍不住的流下眼淚,張德麟牧師要我不要掉眼淚,否則他會跟著落淚,結果他是一面說、一面流淚。楊醫師擁著我的肩膀,要我堅強些,我還是無法忍住。他一再說要開車送我回家,我說不用了,我要搭公車。張牧師可能怕我太傷心看不清道路吧,陪我走到民生西路站對面,他才搭計程車回家。我則穿過馬路趕上了一班二二六公車回來。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我就決定要把所看到的事,一五一十地寫出來,我要記下名字,讓後代子孫在寫今天的歷史時,知道有個脈絡可循,且要繼續寫相關的事件,我一定要讓這些教會的醜陋面一一現形,讓這些敗壞信仰根基的教會領導者無所遁形。我不會因此停頓所要做的事,反而會以更堅定的心持續推動研讀聖經的工作,因為我知道只有帶更多的信徒回到聖經來,才會讓那些只會浸淫在教會政治圈裡玩弄權術的傳道者、長老知道羞恥與不該!

改革的路是不好走的,也是坎坷的,但我相信只要站在上帝那邊,即使最困難崎嶇難行的路,都會因為上帝的帶領而平安且有力勁的穿越過去。沒錯,我實在沒有哭泣的權利,因為我還要繼續奮鬥下去,希望對咱長老教會已經病情沉痾深重有一點點改革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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