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教授講道學到牧會學工作
作者: 盧俊義牧師 日期: 2010-06-03 11:16
一九八六年台南神學院王憲治牧師邀請我去神學院為學生上講道學的課程。這個課程當時的設計是:神學研究所二年級學生的講道學,和三年級畢業生的畢業講道指導工作。也為了傳統上每個禮拜三下午四點半是台南神學院全校師生的大禮拜,因此,當時嘉義西門教會小會還為此特別將原本在禮拜三晚上舉行的家庭禮拜,改在禮拜四晚上舉行。因為台南神學院傳統上,禮拜三下午四點半的大禮拜都是神研所畢業生講道(我們稱之為「畢業講道」),然後,全校師生一起到餐廳用晚餐。之後,再回到禮拜堂聽聽這些老師、同學們對講道的內容作回應和評論。因此,畢業講道的禮拜,就好像平常的主日禮拜一樣,需要好好準備和設計,一點兒都馬虎不得。更要緊的是有講評和回應,這些對畢業生的心情影響很大。因為一般說來,畢業講道等於是一場「神學大集合」,大家可以從講道聽出即將畢業去牧會的學生在神學院學習到的成果是甚麼。
我只擔任這門課一年的時間,覺得不堪負擔,因為責任實在很重,不只要教研二學生講道學,也要兼看畢業生準備好的講道稿,與他們討論準備的內容。有的學生準備的講稿確實很差,卻不夠時間來修改,因為這種學生很皮,不會提早將稿子寫好,並且與我約好時間討論。當然也有學生很認真,剛開學就要求排時間討論。其實,畢業生的講道並不是我指導,而是他們都有自己的指導老師,必須先與指導老師討論寫好,之後才再來找我。可是,這樣又會與指導老師有「緊張」的關係。因此,他們來也不是,不來也不是。我則採取:找我,我就幫忙;不找我,我也不會主動找他。只是當在講評之時,若被修理得很慘時,往往被要求重新補稿給我看,能否通過就要看我給的分數。而我都會給予通過,因為不通過,即使功課再好,也不能畢業,這樣的重責我可是負擔不起。
今年暑假,台神就告訴我,希望我能幫助牧會學的課程。薛伯讚牧師來電話,說希望我能幫忙半個學期,也就是這門課與他一起來共同負責。我則是算算看,時間並不太多,因為單單查經班就有四個班,三班在教會,一班在石牌(十月開始增加禮拜天的青少年班)。還要上電視台去錄製空中主日學的片子,若要擔負太多,恐怕備課會有困難。最後,我就說可以幫忙一個月的課,也就是四次至五次,但其中有一次我希望學生能到教會來實地看我怎樣帶查經班,然後大家一起討論他們參加查經班後的感想,或是有任何問題時,可以提出來分享。
薛伯讚牧師給我的五個項目包括有:一.牧者的心志、人格的養成;二探訪;三.查經(一);四.查經(二)參加東門教會查經班、午餐、討論;五.如何帶領禮拜等。
十二月初三我去上第一堂課(每堂課兩節),薛伯讚牧師也在場。共計有十七位學生選修這門課。我就連續上兩節課,學生也提出了不少問題。
在我的觀念中,牧會學等於是所有神學課程最「末」段落的課程,因為牧會學是要將所有的神學課程給予一個總和,它含括了:聖經學、講道學、禮拜學、系統神學、歷史神學、牧會關顧等等學科。也就說,要談牧會,這些東西都不能缺少。但是,要讓一個學生在短短的三年中將這些學科都理出一個頭緒,那可不是簡單的事,這也是有一位學生在聽完我兩堂課後隨即問起的問題。只是我一直有個觀念:真正的「牧會學」不是在神學院學到的,而是在教會。因為教會的會友才是傳道者最好的老師。
我還依稀記得剛牧會開始沒多久,一天有一位從外地回家鄉來的旅外會友來找我,說要撿父母親的骨骸,希望我去墓園幫忙他們。我對這位會友並不熟悉,但他的親人是教會的執事,陪他一起來教會找我。當時尚且是傳道師的我,真的傻了眼,因為我從來都沒有這樣的經驗,神學院當然並不會教這種事情。當時我真的是愣住了!要怎麼辦?他們大概是看到我一臉錯愕的表情吧,就告訴我說:「牧師,不用擔心,我們會告訴你怎麼做。」就這樣,我騎著摩托車跟他們往山上去。
一聽到說要撿骨頭,說我不會害怕,那是騙人的。前往墓園的途中,我整個腦袋中在想的是:挖開墳墓後,那會是個怎樣的現象?會不會有像小時候去看歌仔戲時,出現的那種「殭屍」從棺材裡跳出來的鏡頭?我心中一直不停地祈禱說:「上帝啊,拜託您幫幫我,給我足夠的勇氣啊!」等到了墓園,已經有民間專門在替人家「撿金」的工人正等候著。那人顯然已經知道我是教會的傳道者,就很客氣地說「牧師,你好」。然後,我帶那個會友的家人圍繞在墳墓四周,一起唱詩、祈禱、讀聖經。然後,那位工頭就要我拿著鋤頭在墳墓的四周輕輕地敲打一下。我就依他的吩咐照樣做。然後,他把我手上的鋤頭接過去後就說這樣可以了,其它的事由他們來做。那時,我已經不會像在途中那樣害怕了,原因是墓園裡人很多。我心裡想:若是真的有「殭屍」跳出來,看到我們這麼
多人,手頭上又有好幾支鋤頭、鏟子,不嚇跑才怪。於是,我就在那兒看他們已很細膩的手法完成了「撿金」的工作。就這樣,我學到了第一門功課││撿金。
在鄉下教會非常有趣的事,就是會友都很疼惜傳道者,一看到傳道者到他們家,很快就把身邊的工作停下來,無論他們是正在田裡工作,或是在「菇舍」整理菇苗床,或是在溪水中電魚,都會趕緊跟我和淑英打招呼,也會要家裡的大大小小出來跟我們打招呼問安。在關山牧會的日子,我騎著教會買給我專用的「鈴木」機車,無論是上山、下田,都是騎著那部一百CC的機車,悅文坐在汽油桶上,東元則由淑英抱著。然後,東元長大了些,換他坐在汽油桶上,悅文坐在我和淑英的中間,一部機車四個人騎。有時騎一趟路去探訪就是一個小時。悅文和東元就打起瞌睡來,遇到西北雨來不及穿雨衣,全家就淋濕了全身。就這樣,那部摩托車騎了整整十年,機車依舊完好。機車行老闆說,還好像我這樣的人不多,要不然車行一定會關門。
我告訴同學,牧會的第一步非常重要,而準備去牧會的第一步,就是要懷著「甘願的心」。「甘願」會使人在工作上愉快,並且在遇到挫折時,也會覺得甘之如飴,因為知道這是自己「甘願」奉獻的心志。我也告訴同學,學習「甘願」的第一課,是從誠實的心做起,因為誠實,才會幫助會友看到我們的生命中有上帝與我們同在。
台北東門教會週報二○○二年十二月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