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宗教心的世代

SARS確實讓咱台灣人所有的醜陋面都顯露了出來,除了剛開始的新竹市長林政則帶領衛生局長、署立醫院院長等人擋在醫院大門口外,我們也看到嘉義太保鄉華濟醫院附近鄉民圍堵該院,反對該院收容SARS病患,也看到N95口罩抬高價格賣到每只索價七百元等等,這些都說出了人性墮落、貪婪的一面,也是最難看的面貌。而讓我們感到最悲哀且醜陋的,莫過於和平醫院院長吳康文,他自己並不是SARS病患,卻跑到台大醫院去「自我入院」了。

自從傳出和平醫院集體感染,到封院之後迄今,我們看到許多亂序的現象頻頻出現,即使有不少專家學者出面來解說,也沒有減輕民眾對SARS疫情持續擴散的恐慌與不安,原因之一固然與媒體記者誇大且不實的報導有密切關係,例如聯合報在五月十日報導說萬華的華昌國宅爆發「社區感染」,就被前衛生署長李明亮先生嚴厲斥責,而台北市政府新聞局長吳育昇說華昌國宅有水管感染,也被證實亂講話等等,這些都說明了新聞單位的草率和緊張過度之外,另一個被大家所疏忽的就是宗教心靈的貧窮,且是嚴重貧窮有關。

就像專門研究冠狀病毒的留美學者賴明詔博士所說的,SARS其實並不可怕,比起每年因流行性感冒全世界死亡人數大約有一百萬的數目來看,SARS死亡的人數實在是少之又少。但他也說,真正讓民眾和專家學者不安的主要原因,是到目前為止,科學家依舊對SARS這種特殊冠狀病毒的認識還是非常少,特別是它到底怎樣傳播感染,都不清楚,這一點才是真正使人內心不安、懼怕的原因。也因為這樣,時至目前科學界還找不到任何藥品可以治療,若要等到疫苗出現,恐怕最快也要等上四、五年的時間。

其實,我們應該這樣說,讓民眾感到不安的,除了是對SARS認識太少,且還找不到任何藥物可治療外,心靈的貧乏才是引起不安與恐懼相連的主要因素。我們從許多癌症末期以及愛滋病患的身上看到這樣的情景,這兩種病也是目前找不到任何可康復的藥物,但因為癌症末期病患與愛滋病患都是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準備,特別是癌症末期病患的家屬若是願意讓病患及早知道實況,應該是可以幫助病患在心靈上有所準備而減少不必要的恐懼出現。

最近有人將SARS產生的恐慌現象說是「心癌」,確實是比喻的非常恰當。「心癌」也可說是比任何癌症都可怕,它本身就是所有癌症中最恐怖的,影響所及比真正的癌症病患還要大,因為這種「心癌患者」往往會把一個原本不是癌症末期的病患逼到末路,甚至還會造成圍繞在病患身邊的親人都跟著受到感染。這就很像SARS一樣,會讓與病患近距離接觸卻沒有任何防護的裝備一樣地容易受到感染。

「心癌」就是典型的心靈貧乏的人,這種人平時甚少關心信仰的事,總以為那是無聊或是沒有「前途」的人才會去接觸。要不然就是雖然有某種宗教信仰,但並不是真正使自己的心靈與生命相結合,而是分開的。也就是信仰是一回事,生活、工作又是另一回事。這樣的人,通常遇到生活或是工作危機的時候,會顯得慌亂、焦慮、不安。特別是在生命遇到危險時,顯得更驚惶不安,這種現象在這次SARS疫情擴散之後,一再出現在咱台灣社會中。

有宗教心的人在面對生命威脅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怎樣坦然面對。例如SARS這件事,若是知道自己有被感染的可能時,第一個動作就是先讓這些可能因為醫治工作而遭受到受害的醫護人員知道,而不是怕自己被拒絕醫治而故意將病情隱藏起來。同樣的,有宗教心的人,在知道曾與某些被認為「疑似」病患接觸過,除了會馬上自我隔離外,也會趕緊讓別人也知道,以避免疫情擴散。這樣做的原因只有一點:減少傷害別人。

同樣的,一個有宗教心的社會,不會把不幸被SARS感染的人以奇怪的眼光看待,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喜歡自己染上愛滋病,也不會有人願意得癌症,更不會有人想要被SARS感染。患了這樣的病症或是被感染都已經相當不幸了,卻又被人以「敵意」眼光看待,那等於是在人家的傷口上撒鹽巴一樣,是非常不道德的行為。這次我就聽到有一位姊妹告訴我,和平醫院有員工的子女因為父母被隔離,孩子到學校去上課時,被同學拒絕坐在一起,甚至連下課後也不准一起遊玩,這樣的事會發生在孩子的身上,可見拒絕別人的學生家長就是非常缺乏宗教心的人,這樣的父母教出來的孩子,長大以後對別人生命的苦難也不會有同情心。

一個人是否有宗教心,可以從這個人怎樣對他人遇到苦難時的反應看出來。幸災樂禍的人固然令人不齒,但缺少對他人苦難有憐憫之心的人,也好不到哪裡去。

一個沒有宗教心的社會,會對他人的苦難採取冷漠的態度,更惡劣的方式,就是找出許多理由來合理化自己避開責任的原因。

從開始到現在,我們整個社會看不到大學院校鼓勵心理、輔導、社工等系所學生積極參與協助對被隔離者關懷的工作,例如加入輔導的志工行列,也甚少看到政府鼓勵全國民眾為因SARS事件受到傷害的同胞祈禱(向各自所信的神)。不但如此,在SARS剛開始的時候,大言不慚的誇口說,台灣有一流的「三零」水準,還說要派人去中國協助,怎知自己已經陷入泥沼還不知道,這明顯就是有驕傲、鄙視他人的心態,非常不可取。我們也看到許多公司行號只關心SARS帶來經濟層面的影響,甚少從SARS所帶來的整體社會現象,想到有正面可幫助全國人民思考的功課,這就可看出我們經常把這種所謂的「災難」當作負面的教材看待,卻甚少從「災難」看正面的意義。會這樣的原因,其實就是嚴重缺少宗教心所致。

基督教信仰讓我們知道:生命有苦難,而苦難對生命必定有上帝美好的旨意。我想起雅文基金會創會者倪安寧女士(Joannah)的事跡;當她生出聽障的小女兒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咱台灣一定有很多像她女兒是聽障孩子,於是她在幫助自己的女兒學會講話之後,馬上創辦該基金會用來幫助其他貧困的孩子也學會講會。當她發現自己患了乳癌後,第一件事想到的就是必定有許多婦女跟她一樣,不知道提早篩檢,因此購買兩部專門為鄉村婦女作子宮頸癌篩檢的「抹香鯨專車」送給防癌基金會。她是從苦難中學習到認識上帝的旨意,知道自己應該盡的使命。

從這次SARS疫情,我想到至少有三件事對台灣整體社會來說是很難得的機會:

一是到大型醫院看病的人少了三分之一。這應該是比較健康的一個現象,也給許多靠蓋大型醫院賺大錢的財團(當然也包括以賺錢看能力強弱的馬偕與彰基在內)一個省思的機會。政府若是有智慧,應該透過這個機會好好教導全國人民,不要有事沒事就往大醫院跑,以為既然繳交了健保費,不拿些藥回來不甘心。

二是趁著這個機會,做一次全國預防「生化戰爭」應變演習。這次已經動員了軍隊中的化學部隊出來進行全台北市大消毒,也緊急地將幾所軍醫院設置為收容SARS專責醫院,應該還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擴大將全國城市來進行一次大消毒,並且徵召軍隊醫護人員投入,並且要求民間企業協助生產防護衣服、護目鏡、手套、口罩、紗布塊、洗手乳等等這些相關衛生藥品,以及大眾運輸系統怎樣搭配。我們需要這樣投資的原因,就是不知道甚麼時候會發生這種事情。有預防,總比臨時抱佛腳要好多了。

三是這次SARS的影響,許多平時下班後喜歡到各地去狂逛而夜歸的人,特別是那些中央民意代表和政府官員,這次SARS疫情擴大之後,餐敘以及餐後「續攤」的情形已經降到最低,但並沒有因此而影響到政府各個部門的作業,反而更多人在下班後趕緊回家去,對家庭生活的和諧增加許多凝聚力,也對台灣社會治安增添了許多無形的助力。

還有很多正面可資反省的的教材,如果知道趁此機會學習,其實這次的苦難,對咱台灣也是一次好的教育,會提升我們的生活環境品質和態度,未嘗不是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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