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盧江碧蓮姊妹
作者: 盧俊義牧師 日期: 2010-06-03 12:17
碧蓮姊,我們都稱她盧長老娘,她走了,時間是在七月八日下午四點四十三分的時候。
她是我看過的會友中,第二個不用看聖詩,就會吟唱聖詩,且是躺在病床上照樣可以跟著我一起唱詩,且是一面唱一面走調的姊妹。若是有盧長老在身旁,走調會更厲害。但喜悅的心卻可以從她的表情看的出來。
像她這樣的姊妹我遇到的第一位是在關山教會,名叫林葉慎的老姊妹,她是所有教會的聚會都參加,讀羅馬拼音的聖經,有空就捧著聖經大聲朗讀,左右鄰居都知道她喜歡讀聖經和唱詩。每當她在高聲唱聖詩,鄰居的人就會說「她又在做禮拜了」。火車上跟她坐在一起,不知是享受還是受苦,因為她是不管你聽不聽,開口就會跟你傳福音,告訴你耶穌愛你,要不然就是要唱詩歌給你聽。有的人聽不下去,就自己換位置。於是她就會越高聲地唱起聖詩來。除了開頭的第一句的音階比較正確外,接下來是越唱離調越遠。
剛好是在五十年前,她與盧鑑榮長老結婚。盧長老跟我說,那是當時在台中柳原教會牧會的劉振芳牧師「配婚」的,因為當時的牧師很有權威,只要牧師提親,甚少會友敢反對。於是,他就這樣娶了碧蓮姊,開始過著他辛苦的生活。因為當時的盧長老很窮,甚麼都沒有。
有好的信仰,即使在最窮困的時候,也會有堅定的信心。不但這樣,還有勇氣,特別是有智慧。這些都是可以在病床邊,跟他們夫妻兩人閒聊時,從聽到的許多小故事中得知。
盧長老娘不善言詞,因此,她到教會來也甚少說話。只要有正式聚會都會看到她打扮得很亮眼,尤其是喜歡圍著一條圍巾,不論是甚麼季節,都會看到她帶著圍巾,後來才知道那不僅是裝飾,更是為了健康的緣故,因為她怕風涼。
躺在病床上還會唱詩歌頌讚上帝,這是我牧會以來甚少看到的信徒之一,過去看到的另一位長老娘就是郭榮彬長老娘,她也是這樣,躺在仁愛醫院的病床上,看到我去時都會以微笑和相當微弱的聲音說「唉,你又來了。」一般來說,通常到醫院去看患重病的會友,都會在他們臉上看到雙眉緊鎖,似乎很痛苦的樣子。郭榮彬長老娘是甚少會有這種的表情。盧長老娘也是這樣,即使是非常痛苦,都還會跟著大家唱聖詩。而最糟糕的是盧長老,自己愛唱歌,為了要讓我知道他們夫妻最喜歡唱的福音短歌,總是會起音帶頭唱,害得躺在床上的長老娘也「不得不」跟著唱。盧長老比較容易忘掉歌詞,有時是東拼西湊,但長老娘並不會這樣,她會很清楚一句接一句地唱。
盧長老喜歡講過去的歷史,特別是講他到各地去傳福音的經驗和所看到、聽到的各種事跡,有時長老娘也會補充一兩句。但如果盧長老講到一些跟人有糾葛的事,她都會很輕聲地要盧長老不要再提起那些事。她甚少與人爭吵,也不與人有任何糾葛,她總是認為這些世上的東西,若有人要拿,就讓他們拿去,在她嘴邊經常出口的一句話:「那些也帶不走,爭到也沒有用。」但盧長老往往會越說越氣,然後聽到長老娘一句「不要再講那些」,他會馬上轉換話題。
她是一位很愛分享的長老娘。每當他的兒子壯智的麵包工廠有新的產品,她就會趕緊送很多到教會來,然後一一述說哪一份是要給誰的,結果塞得整個教會廚房冰箱滿滿的。辦公室或牧師娘就會很頭痛,因為要替她分發這些東西還真不容易,有時候等了兩三天她要送的會友都沒來教會參加聚會,我們還得趕緊打電話通知。她和盧長老都有一些過去生活經驗留下來的「古傳秘方」,偶爾也會弄一些這種吃的東西送來,而我確實會很傷腦筋,因為從來沒有吃過,也擔心自己的胃腸是否能承受,不過,心裡還是想著:既然過去的人敢吃,今天的人應該沒有甚麼問題才對。就這樣吃了再說。
對傳道者,盧長老總是勉勵有加,期待甚深。而盧長老娘則是會將傳道者看成如同己出,只會愛護,沒有過任何一句不好的話。在她心目中,傳道者就是上帝的僕人,只能疼惜,不能隨便對待。也因為這樣,她直接的反應,就是只要有聚會就來參加,用參加聚會來回應傳道者的用心,這也就是為甚麼她也來參加東門學苑的課程、查經班,以及各項聚會。除了出國去孩子那兒外,她若是沒有來參加聚會,必定是身體有了故障。
喜歡傳福音,恐怕要在我們這一代的傳道者中找到像他們夫妻這樣賣力的,已經少之又少。每次聽到他們述說在巴西、阿根廷、中國地下教會等處的福音見證,特別是在台灣山地原住民地區巡迴見證的工作,我都很感到相當汗顏,也會覺得很慚愧,自覺無法像他們夫妻這樣為福音賣力。
他們從最貧困的生活中走過來,卻沒有在貧困的生活中失落了信仰。上帝憐憫、疼惜,他們的孩子都很孝順,最可貴的是,兒孫們都繼承了他們夫妻傳承給他們的信仰榜樣,這也是我最感動的地方。七月八日下午她離開的那時刻,她的大兒子在醫院用手機打電話到美國,告訴孩子說「阿媽」走了,要他們都起床跪下來為「阿媽」祈禱,也為「阿公」祈禱。每次去病房探望,都會聽到孩子們在唱詩歌給媽媽聽,也會帶母親一起祈禱。
如果說盧長老娘留下甚麼給孩子?我想應該是信仰的榜樣吧,而這正好是最珍貴,別人奪不去的生命之寶。
很想念她,但我知道有這麼一天,還是會再相遇於上帝的天家。